作者：陈治武
在陕北，马茹与人们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一首陕北民歌《打马茹》唱出了旧社会陕北大地农村妇女的心酸和当时人们的孤独与凄美。
马茹通常生长在陕北沟沟洼洼的背风且向阳处，属于落叶灌木，能长到高达1.5米，茎多分枝，外皮棕褐色，叶腋有短刺。到了六月底，马茹就开始逐渐成熟，刺丛的枝条上挂满一串串的核果，红的透亮，红的发紫，吃起来酸酸甜甜，色形味俱佳，引得人们垂涎三尺。
马茹因其美味诱人的果实，便成了草山梁上的娃娃们最喜欢猎食的野味。马茹采摘起来极其辛苦，一不注意就会被刺扎到手，但小孩子们仍然会去采摘，因为那种酸甜的味道吃着让人欲罢不能。
二十世纪九十年代，草山梁上居住的人口外流得并不多，主要还是以务农为主。娃娃们到了六月份放暑假后，总会偷偷摸摸隔三差五相约一起出去玩。
生活、生活，活是生出来的，这里的大人们常说生活是做不完的。人们每天总是日出就到地里做生活。到了夏天，天气太热，劳作了一早上的大人们吃过午饭，会歇晌午。这个时候，当然也会打着骂着让娃娃们睡上一觉。娃娃们总是假装睡一会儿，等大人们睡着了，就会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门，三五成群相约到山沟里玩。这个时候马茹也正好开始成熟，于是大家就顺着山沟走，到处找马茹。成熟早的变红了，迟的还在发绿。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孩子，一个中午能跑遍一条大山沟。以至于哪个位置马茹多，哪棵马茹结的果实好吃，都了如指掌。
通常，草山梁上的娃娃们会提前约好哪一天去摘马茹，到了约好的日子，每个娃娃都会想方设法逃出家门，到山沟里面去摘马茹。有时候，二三十个大小不等的娃娃在山沟里跑来跑去一起摘马茹。摘马茹是主业，大家还会发现山里生长的山丹丹花，山里跑着的黄鼠。会把山丹丹花移栽到自家房前屋后，会抓一两只黄鼠烤着吃。
摘马茹也要特别小心，长得很旺盛的马茹丛里也是蛇喜欢聚集的地方。大夏天，天气太热，蛇喜欢躲在马茹藤条下面的阴凉地里乘凉。因此在摘马茹的时候一定要观察仔细了。大人们也经常说，草山梁的山里干旱，山里有一种灰色的蛇，大家都叫黑乌蛇，这种蛇是有剧毒的，一定要多加小心。
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摘马茹，有几次也真遇见了蛇盘旋在马茹根的位置，着实害怕，这个时候，大一点的娃娃会找一根很长的树棍子，将蛇挑开。有大蛇一定会有小蛇，这时摘马茹更要仔细了，小蛇有时候会爬在马茹的枝条上。摘马茹玩的时候，胆大的孩子还会吓唬胆小的，以至于几个年龄太小的娃娃只能摘平缓一点地方的马茹，而胆大的会到更深的沟里摘又大又甜又红的马茹。
摘一会儿马茹，大娃娃还会开拓一条滑坡，大家又开始溜沙洼。玩着玩着就忘记了回家。其实，大人们早就知道娃娃都跑出去玩了，直到太阳快落山了，吃晚饭的时候到了，大人们会在沟的那一头叫喊自己娃娃的名字回家吃饭。
这个时候，每个娃娃都满身是泥土，手里提个破布袋子，里面还装了带着泥沙的马茹，内心害怕大人的打骂，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家。
到了家门口不远，大人们先是远远地骂：“红天晌午的，跑在沟里，晒死你些碎孙。”有几个大的带头娃娃免不了被大人们象征性地抽那么两三树条。大人们打着，骂着，顺手还给娃娃们递上水喝，随后给清洗一下。
之后的几天里，娃娃们依旧会相约一起摘马茹，还会在一起玩得昏天黑地。一直玩到秋季开学，至此一年的摘马茹也就告一段落。于是，摘马茹也就成了草山梁上娃娃们成长记忆的一部分。而今，草山梁上的娃娃都进城读书了，马茹刺丛的枝条上到了夏天依旧会挂满一串串美丽的核果，红的透亮，红的发紫，却再也等不来那群蹦蹦跳跳、欢声笑语摘果实的调皮娃娃了。